因為有愛,食物即是記憶。炸鯨魚肉、脫脂奶粉和切得細細的醬菜—讀川本三郎的《少了你的餐桌》

文|陳儒瑋

最近把2017年出版的《少了你的餐桌》這本書,重頭讀了一遍。

書裡收錄了日本作家川本三郎在2007年於信用卡會員雜誌上連載的文章,篇篇充滿了與母親、妻子共同生活時光的想念。

而且直到現在我才明白:把醬菜切得比平常細碎,其實是很花功夫的事。(細細切才好吃。P.160)

他回憶起妻子生前總是順著他的意,一面叨叨念念,一面將青蔥、廣島菜、雪裡紅、醃蘿蔔、放入咖哩的馬鈴薯和大蒜都切成細細的。如今,當只剩自己一人獨自生活時,才愕然發現洗衣、燒飯和打掃家裡的每日例行事務,竟是如此繁雜。清晨時分的餐桌,他默默吃著親手料理的納豆、蔬菜與味噌湯時,彷彿又能聽見妻子的輕聲嘲笑,哎呀,又切得那麼細。

其中,也有部分章節談到自己小時候的學校午餐記憶,從中也能看到日本戰後的民間真實樣貌。

問起營養午餐中最討厭的菜色,我們那一代的人都會異口同聲回答是那種喝起來像沖泡過很多次,茶不茶、奶不奶的脫脂奶粉。雖然是美國人送給戰敗後成為窮國的日本兒童的食物,但實在是太難吃了。(母親做的便當。P.37)

說到學校供應的營養午餐,就是惡名昭彰的脫脂奶粉。......炸鯨魚塊也是難忘的菜色之一。這個東西有人愛吃,有人討厭,意見相當分歧,我屬於愛吃的一方,至今仍認為是道美食,但也有朋友表示這輩子永遠不想再碰。(慶祝會上的苦澀蛋糕。P.14-15)

圖:昭和27年學校午餐模型,碗中盛裝脫脂奶粉,盤中則是炸鯨魚肉。2016年攝於埼玉縣學校給食歷史館

看著川本老師的描述,想起如果要我回答小時候最討厭的學校午餐菜色是什麼,排名第一的絕對是那種閃爍著金黃螢光、黏稠沾手、雞肉骨頭比肉多的奇怪咖哩吧,天知道要自己洗餐盤的小學生有多麼痛恨怎樣都洗不乾淨的感覺。

另外,「山羊老師的鰤魚燒蘿蔔」這篇文章,讀起來也特別有意思。

川本老師提及就讀中學的時候,學校會安排每周一堂農業課,聘請一位個性溫和、被學生暱稱為「山羊」的老師,來教授東京都市中成長的青少年認識農業(註:這大概就像現在台灣的食農教育課吧)。可想而知,這群十幾歲的小男生根本不把山羊老師放在眼裡,作業自然也就胡亂交差。不過,當某次他踏進學校農園時驚訝地發現,原來馬鈴薯竟然會開花,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我很驚訝馬鈴薯居然能開出如此美麗的花。

後來仔細觀察,才知道地瓜、南瓜也會開花。雖然這是天經地義的事,但都市裡的中學生就是缺乏田園知識。(「山羊」老師的鰤魚燒蘿蔔。P.66)

跟著川本老師一篇篇的溫柔隨筆,彷彿也與他一齊走過日本戰後至今的歲月。透過飲食領略不同的生活風景,這就是食物本身所蘊含的獨特魔力吧。

相關專案: